从一枝独秀到众矢之的
中国的商业市场环境,既没有美国的自由精神,又缺少日本的团结特征,因此,无论是苹果携硅谷之火的恣情生长,还是索尼联手松下等同行的一致对外,到了小米这里,都是触不可及的遥远路径。
小米崛起,堪称不对称战争的范本,当整个行业都在躺着挣钱,但凡出现舍以眼下换取未来的企业,便如狮子闯入羊圈般攻无不克。
2011年,TCL、宇龙、天宇、康佳甚至万利达都仍被归属为“中国的主要手机厂商”之列,Android遭到来自苹果和微软等巨头的专利狙击,市场份额尚且不敌Symbian,而在Google攒起的Open Handset Alliance(开放手机联盟)当中,只有高通是唯一一个有着积极表态的芯片制造商。
雷军之胜,在于他将全部家当押在了Android和高通两个羽翼未丰、前景亦不明朗的美国企业身上,在第二代小米手机的发布会上,时任高通大中华区总裁的王翔投桃报李,亲自过来站台,帮助雷军造势。三年之后,王翔“净身出户”,加入雷军麾下,和有着相似经历的前Android高管Hugo Barra一样,成为小米的空降副总裁一员。
既是先知先觉,自然理应享受最大分量的红利,但是坦率地讲,在开放的Android阵营里,包括小米在内,很难有企业能够建立足以媲美苹果软硬件一体化的护城河。小米的长处,在于团队实力及其“人才洼地”的附带现象,还有MIUI的城墙效应,使它有机会在一个更靠前的起跑线上,等候其他玩家进入赛场。
于是,就有了一群组装商(从操作系统到零部件均为共享的“进口货”)争相谈论生态(其实只是将用户与ROM、应用、内容等强行关联)的奇趣剧情。
换句话说,是小米自己,亲手搭建起了这个像素级模仿小米的波澜壮阔的舞台。
而当舞台中央硝烟四起的时候,有人察觉,那个四面受敌的身影,其实只是一个两三年前的残影,小米和手机之间的关系,早已不具有唯一性。
危局未必,机遇尚存
智能手机正在丧失它的新鲜感,目眩神迷的技术创新步履维艰,加上新兴市场的殖民战役陷入僵局,手机商品的迭代开始露出接近于PC的迹象:性能驱动。
这才是可以称得上是全产业链的生态:硬件追赶摩尔定律不断进化能力,软件利用更大的发挥空间编写代码,商业公司则像那个将胡萝卜悬在被蒙上眼睛的驴子面前的聪明农夫,一边攫取利润,一边推动进步。
小米经受天下围攻,未尝是件坏事,穷图匕现的幕后,是大量的雷同叙事,其引发的结果只可能是消费者迅速脱敏,品牌导向急剧提升。
尽管争议颇多,作为粉丝经济的开创者,小米在俘获用户忠诚度上的手腕极强,根据新浪微博截止到2014年年底根据的1亿台活跃设备获得的数据显示,小米用户的换机留存率在Android市场里是最高的,且在转化苹果用户的比例上仅次于三星。
军阀混战,乱世为王,能够撑到最后的,往往并非取决于征战四方的能耐,而是坚守据点与粮草的本事,在历史上最后干掉董卓的,也不是来势汹汹的诸侯联军,而是自家义子吕布。
比如,贾跃亭为了乐视超级手机不惜公开BOM价格,这其实是周鸿祎在三年前做“特供机”时就玩剩的手段,事实证明,这种试图封锁智能手机溢价空间的做法,其实并不奏效,反而会让整个行业都很难受。
再比如,雷军很早就表态,智能手机品牌存在规模瓶颈,周边市场的可延展性会成为竞争的关键。小米2015年的最大突破,就是几乎全部机型的免预约常态销售,随着更多智能硬件的上架与共振,小米内部已经明确判断家庭场景“会成为一个新的星系”,充当控制中枢的手机和MIUI则是标准配置。这种产品之间相互依存的共生玩法,很难在一夜之间遭遇翻盘。
“智能手机是前五年的风口,以家庭为单位的物联网是未来五年的风口”,上行下效,从2014年开始,小米就已倾尽全力地抢夺更多的硬件入口。劳模雷军素以执行力闻名,直系路由器、空气净化器,嫡系的小蚁摄像机、iHealth血压计,都是向着爆款而生。
小米面临的显要障碍,是其成长性与中国消费升级的整体趋势能否恰到好处的契合。简而言之,离开“米粉”这一舒适区之外,小米需要说服更大面积的游离用户,倾其全力与那些同样图谋于此的创业公司比拼服务,短板一定存在。
好在雷军鸿商富贾,五年一百家公司的投资目标,其实就是清障行动,在细分垂直领域培养符合要求的战争代理人。
以及……
2013年,雷军两次在美国拜会Elon Musk,好奇后者的三项人生计划——互联网、清洁能源和太空——如何排序,Elon Musk答曰,“我要专注地把这三件事情都干好。”雷军后来写了篇文章,吐槽“这还专注……好吧,真厉害”。
那时的雷军和小米,恐怕都没能预料自己很快也会遇到同样的质疑,关于多线作战与极致专注的矛盾,已经渐成拷问小米的一个头条话题。而雷军,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,多次表态称“能不做的就一定不做”,但是来自业界的疑虑从未停息。
对于雷军和他的小米而言,辩解永远不是最好的答案,张无忌解危光明顶,是打出来的。